澎湃新闻记者 陈雷柱
颅骨粉碎、肋骨骨折、双目视网膜脱落、多处皮肤溃烂。在过去的一年零七个月里，陕西省渭南市7岁男童鹏鹏(化名)经历了无数磨难，如今已处于植物人状态。在警方的调查中，这一切是因其继母孙某长期殴打虐待所致。
10月30日上午8时许，已有不少市民来到临渭区法院等候开庭。陈雷柱 摄
10月30日，这起备受关注的继母虐童案，在渭南市临渭区法院开庭审理。鹏鹏的代理律师邓学平告诉澎湃新闻(www.thepaper.cn)，目前检察院对孙某的起诉涉及虐待罪及故意伤害罪两项罪名，“但因为一审是在基层法院审理，按照法律规定，最高只能判处20年有期徒刑。”
邓学平说，因案件中一份重要的司法鉴定目前尚未有结果，民事赔偿的具体金额难以确定，此次庭审只涉及案件的刑事部分。
一位爱心人士称，鹏鹏的遭遇经媒体曝光后，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心人士在一年多时间里先后建成4个物资管理群，约有1000余人在持续关注此事，“鹏鹏现在已成植物人，有两名护工负责日常起居，大约有300人固定对他进行月捐，我们关心案件的审判，但更关注孩子未来该怎么办。”
一年四次手术，神志不清持续植物人状态
鹏鹏的衣食起居现在成了护工张霞每天唯一的重点，从2017年11月至今，近一年的陪伴中，她觉得这名已变成植物人的7岁男童，在她的怀里，终于能找到一丝安全感。因鹏鹏现在已没有意识，每天24小时都需要有人悉心照顾，他的护工曾在半个月里先后换了5个，“太熬人，很多人坚持不下来。但这么小的孩子遭受这么大的磨难，实在让人心疼，不管别人怎么样，我得陪着他。”
2017年3月29日，渭南市临渭区时年仅6岁的鹏鹏被送进渭南市第一人民医院，当时已遍体鳞伤，75%颅骨粉碎，两根肋骨骨折，双目视网膜和上门牙脱落，全身多处皮肤溃烂，甚至心脏也停止跳动。经医院全力抢救，鹏鹏最终活了过来，然而更多的磨难接踵而至。
据鹏鹏的一份入院诊断书显示，他目前持续植物状态，部分病情为颅脑外伤，现神志不清，静卧不动，喉中寝鸣，并伴有间断抽出，肌张力增高，左侧髋关节脱位。
张霞说，从事发至今的一年多时间里，鹏鹏先后经历了四次手术，最近半年身边少有亲人陪伴，“他的父亲现在已经失联一年多，生母因为事发时已经再婚，最近又刚刚生了孩子，现在大约半个多月才能来一次。能陪着他的，除了我们两名护工，剩下的就是爱心认识和志愿者。实际上，孩子能活到现在，全靠他们帮衬。”
每月花费5万余元，数百名爱心人士持续捐助
一名不愿具名的爱心人士告诉澎湃新闻，她去年从新闻中获知鹏鹏的遭遇后，便一直在关注此事，从去年7月开始，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心人士先后建成了4个微信群，大家每个月都会组织捐款，“孩子现在每个月的治疗和护理费用加起来，至少需要5.5万元，这其中除了我们每个月筹的钱，更多的来源于上海仁德慈善基金会。”
上海仁德慈善基金会相关负责人称，从2017年5月到2018年7月，共有7万余人参与到鹏鹏的募捐项目当中，筹集的善款总计280余万元，现正处于执行阶段，“孩子每个月的治疗费都是从这些善款中扣除，每一笔开销都是公开的，可以在网上查询。现在孩子的父亲找不到，我们还是希望家人能够有所作为，至少能带孩子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区接受治疗。”
上述爱心人士称，现在鹏鹏的状况仍很不乐观，“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体以后会恢复成什么样子，未来这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办，目前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。现在案件要开庭审理了，我们虽然关心案件的审判，但更关注孩子的未来。”
钝性外力多次击打头部，继母涉故意伤害罪及虐待罪
鹏鹏的生母柴女士在她第一次与律师邓学平会见时，曾表述称“希望判处继母孙某死刑”。邓学平告诉澎湃新闻，在与柴女士的初次会见中，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内心的埋怨、愤恨与自责，“虽然她可能不太懂法，但我们能够理解一个母亲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的一切情绪。”
“去年事发后不久，有公益组织找到我，希望我能够帮帮鹏鹏，我们团队在了解过案情之后即刻答应了，并介入该案，此次案件的代理是纯公益性质的。”邓学平回忆称，第一次见到鹏鹏是在上海儿童医院，“当时孩子的状况惨不忍睹，身上只剩下皮包骨，膝盖也严重变形。那是个很清秀的孩子，我不相信他能够顽劣到必须要下这样的狠手才能管教好的地步。”
邓学平说，检察院最初对鹏鹏继母起诉的罪名只有虐待罪，“按照法律规定，虐待罪最高只能判处7年有期徒刑。我们在调取案卷，调查研究之后，向检察院递交了法律意见书，要求一并起诉鹏鹏的父亲，对孙某追加故意伤害罪，并建议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伤情的成因鉴定，这些意见最终都被采纳了。”
据渭南市临渭区检察院起诉书显示，孙某自2017年3月以来，采取竹棍、绳索殴打、手脚殴打、电线捆绑、罚跪、罚站等方式致鹏鹏全身多处受伤。经鉴定，损伤程度为重伤一级，鹏鹏的颅脑损伤符合钝性外力多次打击头部所致。应当以故意伤害罪、虐待罪追究孙某刑责。
律师提出管辖权异议被驳回，继母或最高判20年
邓学平说，孙某所涉的两项罪名中，虐待罪最高可判处7年有期徒刑，而故意伤害罪最高可判处无期徒刑，但该案由临渭区法院负责审理，按照规定，基层法院的量刑最高不能超过20年，“我们曾以案件有可能判处无期以上刑罚为由，向法院提出了管辖权异议，希望案件由渭南中院来进行审理，但遭到驳回。”
据渭南中院2018年9月6日出具的一份《不同意移送管辖决定书》显示，渭南中院称，经审查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十三条规定，不同意将案件移交该院审判，并指出，希望临渭区法院收到决定书后，尽快审结该案。
“按照我国现行的法律，刑事案件中被害人是不能上诉的，被告人如果上诉，又有上诉不加刑的规定。我们会在庭审中再次提出管辖权异议，如果再次被驳回，那就意味着孙某最高只能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。”
邓学平说，目前，案件的民事部分因有一份重要的鉴定尚未有结果，民事赔偿的具体金额还没能确定，此次庭审只涉及案件的刑事部分，“将来赔偿金额能定到多少，法院如何审判，被告人有没有赔偿能力，赔偿之后对孩子的治疗能有多大帮助，这些都是问题。但无论怎样审判，最苦的还是这个孩子。”
（原标题：渭南继母虐童案开庭：最高或判20年 孩子仍持续植物人状态|孙某|陈雷柱|澎湃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