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苏阳又发布了新单曲《黑骡子》,与先前的《河水南流》所不同的是,它是苏阳那标志性的西北味道的“民谣+摇滚”曲风,相对于《河水南流》那复杂的民族FUSION大交响,《黑骡子》在层次上较为简单,却又不乏表达的深度。
歌曲的前两分钟里,苏阳的吟唱配着一把箱琴,清冽的嗓音与曲折荡气的吉他相得益彰,在这个看似简单的形式中,孕育着荡气回肠的襟怀,没有多余的赘饰,也没有大起大落的结构转换,这种简单的力量超越了繁复,凸显着苏阳老练的内力。在歌曲第二段之后,随着鼓击,电吉他、贝司加入进来,电声摇滚加入到接力中,反复穿插其间的吉它哇音和延迟,似呜咽、也似嘶鸣,为歌曲的背景平添了席卷而来的斑斓的波涛,但是却丝毫没有喧宾夺主之感,最后,全歌由箱琴来收尾,与歌曲的开头相呼应。
《黑骡子》的曲子改变自土族酒曲,作为生活在我国西北高原上的少数民族,土族擅长歌舞,并有着优秀的文学艺术传统,经过长期的劳动、生活实践,土族人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学艺术门类,而民歌即是其中一种,“酒曲”即是土族民歌中的一个种类,它又叫家曲或喜曲,即在家里或村庄唱的民歌。土族也有着自己的节日“花儿会”,民间有“蜜蜂酿蜜爱花朵,土族人人爱唱歌”的说法。长久以来,苏阳致力于民间的采风,才有了这一从土族酒曲中汲取灵感的创作方式,苏阳的采风,不仅是形式上的,也是内容上得,这也把他与其他那些单纯地对民族元素进行消费、涸泽而渔式的创作与表演区别开来。苏阳在游走中采风,以“挖掘——传承——再创作”的方式,来消化与理解这些民间的风物,行走与创作同步,生活与音乐同构。
苏阳把土族酒曲这样的民间音乐融入到自己的思考与创作中,用自己的文学语言赋予了“黑骡子”深刻的象征性主题。歌曲中的“黑骡子”其实是一个泛化的意向,它是把劳动者的旅途进行了比喻式的表达,远行的人们在崇山峻岭间攀行,在戈壁黄沙中跋涉,一步一顿人影相伴,在孤寂中煎熬。那些沉于丹田的悲苦,在字里行间溢出,一如西北人称“花儿”为苦心曲,《黑骡子》划开的恰恰是心底最为隐秘的地方,让那些沉于丹田的情感随着歌声倾泻而出。社会学者鲍曼曾经把当前的社会状况描述为“流动的”现代性,以区别昔日那“稳固的”现代性,曾经祈求通过恒久的稳定性来放弃游牧式的状态的想法,被快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所反转,在不停的流徙中,消解着稳定、固化的生活样态。那个矫健、坚强的“黑骡子”虽然在前行的道路中已然满是疲惫,身体和心灵都被岁月磨砺出了伤口,但却只能选择不停歇的游走,来完成自我的成长。
“再远的路啊,你不要停下,要像山岗一样坚强。”踏开冰霜,拨云见日,所依靠的正是一股顽强的拼力与坚定的信念,苏阳用“黑骡子”这一意向,传递出这一生活、成长的真谛,它是强悍精神磨砺出的一首歌谣,同时又是一部充满诗性的当代“心灵史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