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为旅游,实则无非是做综艺,对于自己的定位,沈腾想必是非常清晰的,当节目中遇到些刁难的游戏项目时,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“你说我一个来客串的……”如何如何。纵览他在几期节目中的表现,也的确如打酱油的围观群众,未出发前,让他在飞机上和团长林志玲玩偶遇,狭小飞机空间内,他象征性地走了两圈便放弃了寻找,十几个小时的航程,愣是没发现,多年的旧拍档,“姐姐团“的嘉宾之一马丽见到他,惊喜之余也感叹“沈叔叔也挺好的,不过就多了个爷爷要伺候呗”,在摩洛哥的沙漠中做火锅吃,二姐张歆艺差遣他打打下手,这边厢刚使唤完,那边厢就对着镜头吐槽“我居然能叫得动沈叔叔了,沈叔叔的行李都还是志玲姐姐帮着收拾的呢”,尽管都是带着些玩笑与亲昵的语气,但美人们上山下海宛若女汉子,副团长沈腾却如同娇滴滴的林妹妹,成了被怜香惜玉的对象,本末倒置了起来。
如果说语言不过关还情有可原,当明显自理能力也有所不足的沈腾身处异乡,他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机制是,动辄大喊一声“志玲姐姐”,呼唤她来帮忙解决难题。在最新一期的内容中,对艺术颇有执念的他看上了一块大型石雕,不顾同伴屡屡劝告,如此沉重,搬运和带回中国都是麻烦事,一定要收入囊中。
沈腾为此做的努力是什么呢?他叫来林志玲,让她用英文帮着沟通,跟卖家讲价格,询问运送事宜,终于喜滋滋地捧回了心头好。但是,在有限的节目剪辑中,我们并没有看到他做出什么感谢的表达,有什么问题,都交给志玲姐姐解决就好了,仿佛她是多啦a梦的百宝口袋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一切都是理所应当。
像沈腾这样的男人,在生活中其实并不少见,翘着二郎腿坐享其成,是典型的大男人主义的行为。作为父权制社会的既得利益者,他们不是妈宝,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,一言以蔽之,他只是宠着自己的普通人,借着层出不穷的借口和理由,把自己捧成世界的核心,谁都要迁就他、安慰他,为他服务。
不同之处在于,当“直男癌”的标签铺天盖地,哪怕拿与女友相恋12年才终于在真人秀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求婚来说事,沈腾却能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,巧妙地避开了舆论的中伤。他甚至在参加电影宣传的时候直接为自己辩白,“我不是直男癌,我只是大男子主义”。
不以为耻反以为荣,其中的奥义在于,作为谐星出身的艺人,喜剧演员的天赋也好,东北男人的属性也罢,沈腾非常精于自嘲,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的缺点,絮絮叨叨地赞美志玲姐姐的完美,华晨宇弟弟的听话,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懒惰、跟不上时代和老胳膊老腿拿出来调侃,就像未出招前就先自曝软肋,巧妙地反客为主,让人没了脾气,反而多了些认真你就输了的色彩,想着出来玩一团和气,当帮则帮,这样幽默可爱的老男孩面前更要顾全大局,循环往复,就像是现代版白蛇传与牛郎织女的故事,平庸善良的男人,突然遇上了点石成金的仙子,和乐美满,才是万众期待的结局。
十几岁的张爱玲在《天才梦》中说,“世人原谅瓦格涅的疏狂,但他们并不会原谅我,加上一点美国式的宣传,也许我会被誉为神童”,套用在沈腾身上,依然是精准的判词,一个在演艺圈沉浮的男人,才华是有的,艺术感与诙谐也是有的,只是稍稍懒惰了一点,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。但是呢?凯特米利特在《性政治》中有言,性别之间的统治深深扎根在我们的社会结构中,比任何一种被迫隔离的方式更牢固,比阶级更一致、更无情,而且毫无疑问地更长久。大男子主义的渗透,是一种贯穿于诸多形式的社会常数,成人社会中的男人,花言巧语也好,幽默风趣也罢,都是控制欲的变体,哪怕有再多的闪光点,也无法遮盖这样的瑕疵。
毕竟,沈腾已经38岁了,“他还是个宝宝”这样的开脱金句套用在他的身上,总归有点说不过去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