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城晚报记者 李丽
在刚过去的这个周末，网络突然流行起了“AI换脸”。在各大影视作品的“名场面”中，陈冠希、谢耳朵、“小燕子”赵薇纷纷变脸成你身边的素人，而达成这一切，只需要在某个换脸APP上传一张自拍照而已。
现在的AI已经发展得这么厉害了？不少人惊叹。但事实上，换脸技术早已问世，并且绝不能算是AI技术的巅峰。但AI换脸对于部分行业尤其是影视行业来说确实具有警示作用——当演员的脸可以被轻松地替代，那个“靠脸吃饭”的时代就真的过去了。
A集体模仿秀 素人初尝当明星滋味
AI是人工智能的英文缩写，它是研究、开发用于模拟、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的理论、方法、技术及应用系统的一门新的技术科学。因此，所谓的换脸技术在整个人工智能的领域中只是沧海一粟。
但不论如何，AI换脸技术所蕴藏的巨大应用空间，在刚刚掀起的这阵集体“AI换脸”热潮中已初见端倪。在人们通过某APP分享的各种短视频中，他们自己成了各大影视作品“名场面”的主角。正在被舒服按摩着的你，闭眼发出了《天下无贼》中葛大爷的名言：“21世纪什么最贵？人才！”在皇阿玛的瞪视里，化身小燕子的你则委屈地背起了打油诗：“昨日作诗无一首，今日作诗泪两行。”虽然已有人提醒，类似的换脸APP或因没有影视作品或明星本人的授权，可能让用户身陷侵权风险，但这一“代入感”极强的娱乐产品还是迅速地广为传播。
在这次热潮中，人们“代入”的影视作品时长极短，通常只有十几秒。但是，这已足够让很多人初次尝到了当明星的甜头。更何况，相比起明星辛辛苦苦却只能拍到其中几部戏，你却能轻松地把所有经典影视作品的经典片段都“演”个遍，这是何等过瘾。
B岂止换脸 AI能创造出不存在的脸
今年年初，B站有个ID为“换脸哥”的用户发布了一段1994版《射雕英雄传》的视频，其中黄蓉的饰演者朱茵，脸被替换成了杨幂，网友一时惊叹不已。此人所用的技术名为“deepfakes”，它源于2017年12月，一个ID为“deepfakes”的国外用户首次在Reddit论坛发布了类似的AI换脸视频。在他的影响下，该技术被迅速地广泛应用甚至滥用，甚至有人将国外女星的脸替换为成人视频的女主角。这些“被出演”色情影片的明星们，如斯嘉丽·约翰逊，站出来表示抗议，最后各大网站不得不撤下AI换脸视频，Reddit论坛还封杀了“deepfakes”的账号。没想到，这次封杀导致“deepfakes”直接开源了AI换脸的代码。从此，就连“电脑菜鸟”都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做出一部换脸视频。
事实上，deepfakes虽然影响大，技术却并非顶级。早在2014年10月，前谷歌技术大神Ian Goodfellow就提出过一个名为GANs的技术，这是一种通过不断给予图像来进行的AI深度学习技术，可以直接创造出建筑、场景、人物对话和人脸等等。没错，它能直接生成事实上并不存在，但看上去却极度真实的人脸——这可比换脸高级多了。
CAI侵占娱乐圈 科幻作品已有展示
AI对于人类社会的影响，在很多科幻作品中都有体现。英剧《黑镜》第五季第三集《瑞秋，杰克和小小艾什莉》中，励志歌手艾什莉被经纪公司复制了大脑里的所有信息，制造出与她同名的聊天机器；此外，经纪人还一边用麻醉药让艾什莉陷入永久昏迷，一边用机器提取她在梦境中创作的歌曲，让她继续为公司创造价值……2002年的经典美国电影《西蒙妮》中，阿尔·帕西诺扮演的好莱坞导演维克多陷入事业和人生低谷，他觉得只要找到一名自己理想中的女主角，一切就会变好。这时，一个电脑天才送来了一套程序，维克多凭此创造出了一个“无可挑剔的女人”西蒙妮。维克多的影片大获成功，西蒙妮也成了大众偶像，拥有了无数崇拜者，越来越多的民众和媒体想探究西蒙妮究竟是谁，难以忍受压力的维克多最终选择“杀死”了西蒙妮。但包括警察在内，没人能够接受西蒙妮是虚拟造物的事实，维克多被控谋杀……
类似的作品都显示了一种对于AI侵占人类社会，包括娱乐行业的焦虑与思索。但事实上，随着商业性娱乐的过度发展、造星工业的日渐成熟、年轻人对二次元的愈发依赖，在未来社会，这样的威胁的确可能存在。事实上，某些个例已经发生，例如早在2007年日本首度出现了二次元歌姬初音未来，之后一大批虚拟歌姬陆续有来。中国选秀节目《明日之子》第二季中出现的组合Odyssey，除了四个真人，还有一个神秘的戴面具成员“帝”。据称，这就是一个二次元人物——虽然在现实中，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大活人寒碜地戴了一个面具。
【细思极恐】
当明星都成了AI 娱乐圈会变成怎样？
再也不用担心“人设”崩塌
在《瑞秋，杰克和小小艾什莉》中，经纪人创造出的“全息艾什莉”大受欢迎，真实的艾什莉醒来后的“转变”反而令一批粉丝大失所望。很显然，粉丝爱的只是她的虚假人设，而不是真实的她。
类似的悖论也“困扰”着如今的娱乐圈。在以杨天真的壹心娱乐为主角的真人秀《我和我的经纪人》中，朱亚文曾强烈抗议自己的油腻人设“行走的荷尔蒙”，因为这并非真实的他。经纪公司的商务主管则尖锐地批评他时不时展现出“家庭男”本色，影响其人设的统一性，从而减低了其作为明星的商业价值。设想，假如AI替代了真实的明星，类似的矛盾就再也不会出现。永远不用担心走“白莲花”人设的女明星或“深情男”人设的男明星，被爆出两性丑闻。影视公司也不用担心作品播出或公映前，突然爆出主角吸毒的新闻。人设一旦确立就不会改变，因为AI永远不会累，也永远不会错。
你的“爱豆”只为你而存在
你跟朱一龙并肩而行，听着他柔声表白：“你就是那个天地。”大庭广众之下你被绑，肖战一个箭步奔来：“母后！你要杀就先杀我！”……这些都是来自某AI换脸APP的视频片段，每个片段中，每个角色的脸都可以被换成用户的脸。除了一圆“演员梦”“明星梦”，这还是难得的跟爱豆“亲密接触”的机会——在过去，你或许千辛万苦都难见爱豆一面，如今却可以愉快地跟他谈一场恋爱，“有交往，有视频，有故事”。
当然，那时候类似朱一龙和肖战那样的真人爱豆或许已经很稀有了，“流量明星”已经被“流量AI”代替。完善的AI技术加上大数据，既能保证你的爱豆达到你偏爱的完美值，还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长斑长皱纹。爱豆也不会官宣恋爱或结婚，他在技术为你定制的完美世界里只属于你，连说情话的口音都是你熟悉的家乡味。2013年的电影《她》曾对这种AI与人类的关系进行的罗曼蒂克的畅想：一名孤独的男子，爱上了有着斯嘉丽·约翰逊嗓音的人工智能。
真正的艺术无法被替代
那么，是否在AI的世界里，真正的艺术和艺术家就不存在了？当然不，只有可被替代的，才终究会被替代。AI的学习对象归根结底是人类本身，所以能超越AI的还是人类自己。
事实上，能够写歌词、写谱子甚至写剧本的人工智能程序早就被开发出来，只是眼下还不够完善。随着技术的发展，它们或许能跟AI偶像一样，渐渐达到大众消费所能接受的及格水准。这些“虚假的大路货”是否能大行其道，还要看作为消费者的人类自身是否真的要求如此之低。如果有更多的人说“不”，那么就能给真正的艺术留下一席生存之地。起码，那些艺术家们能退守剧场，为那些仍然留恋人类之间真实情感交流的受众而继续演出。
如若不想一败涂地，或许，从今天起所有的娱乐圈创作者们——无论台前还是幕后——都应该开始警醒。只有以“一直被模仿，从未被超越”的标准来要求自己，不断提高自身艺术价值的含金量，才有可能赢得这一场人类与AI在未来大众娱乐市场的争夺战。